湘西苗族神话、传说和故事里“龙”的演变

在湘西苗族民间文学宝库中，“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是相当丰富的，也是颇有特色的。目前，我们手头上所搜集的，计有“接龙”、“舞龙”、“姓龙”、“龙犬”、“龙井”、“龙角洞”、“大龙洞”、“青蛙龙子”、“白龙女婿”、“龙头手圈”、“木匠和龙女”、“青龙兄弟”、“龙滚坡”、“龙门寨”、“龙船的故事”、“一碗水”、“神笛”、“唢呐手”及“龙口洞”等近二十个。这些有关“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数量多，内容神奇斑斓，“龙”的形象独具风姿，在其他民族民间文学中，恐怕是少见的。可以说，它们为我国“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增添瑰彩，是我国民族民间文学中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值得探讨和研究。

本节试论湘西苗族神话、传说和故事中“龙”的形象，及这些神话、传说和故事的产生和社会意义。

“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是我国古老的神话、传说和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千百年来，流传于我国史籍和民间之中，家喻户晓，老幼皆知；在国外，也享有盛名！在人们心目中，“龙”是一种有角、有鳞、有爪、有须、能走、能飞、能爬、能游、能兴云布雨的“神物”。

它最早源于我国古代神话和民间传说，到有文字记载时，就散见于古代典籍中了。在先秦典籍中，对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就有不少记载。《易经》里，曾有飞龙在天”、“潜龙勿用”的词语出现，说明“龙”这个概念在那时就已经有了。不过，当时对“龙”的形象，还没有形成。像《礼记》中对“龙”的记载，说“龙”像马。《周礼·夏官·瘦人》载：“马八尺以上为龙。”《礼记·礼运》还称：“河出马图。”孔颖达疏引《尚书中候·握河纪》注释说：“伏羲有天下，龙马负图出于河。”可见，那时在人们心目中，“龙”是水里神物，像马。到战国时期，“龙”的形象逐步演变了，神话、传说多起来了。屈原《离骚》、《天问》、《涉江》、《湘夫人》等诗篇中，记载了各种“龙”的形象，而且其神通是非常广大的，并听从人们役使。《天问》里：“河海应龙，何昼何历？”这里的应龙，是种有翼之龙。传说禹治水时，有应龙用尾划地，划到哪里，水就通向哪里。《天问》里还有：“焉有虬龙，负熊以游？”虬龙，是有角的龙，能背着熊游泳。《涉江》里：“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青虬，是种有角的青龙；螭，是没有角的龙子。这些青龙和龙子，听屈原役使，替屈原拉车。《离骚》里：“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余。”这里，又写出一种“龙”——蛟龙，能在渡口帮架好桥梁。《离骚》里还写有：“驷玉虬以乘骘兮，溘埃风予上征。”这里所谓玉虬，就是白龙。屈原所写的“龙”，种类多，色彩斑驳陆离，能替人拉车，虽有神味，但仍食人间烟火，可说，还是沿袭《礼记》所描绘“龙”的形象，起马的功能作用。甚至，屈原仍在这些作品里写，“马”即“龙”也。像“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饮予马咸池兮，总予辔乎扶桑”等诗句里的马，则是“龙”马也。否则，能到神话传说中太阳洗澡的咸池去饮水吗？尽管屈原描写了各种“龙”的色彩和种类（后来《广雅》归纳为“有鳞曰蛟龙，有翼曰应龙，有角曰虬龙，无角曰螭龙”），但“龙”到底是什么样子，还是没有具体描绘出来，也可能那时还没有形成。到了西汉，“龙”的形象才慢慢出现具体的描绘。王符这时对“龙”的描绘是“角如牡鹿，头似骆驼，眼如妖怪，身似蛇”，有神异之感了。司马迁写的《史记·高祖本纪》说，刘邦之母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暝。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上，已有娠，遂产高祖”，“龙”被写得神奇了。皇帝称为“真龙”天子，就始于此，并相袭了千百年。东汉时，许慎根据神话、传说和史籍，对“龙”的形象和神能在《说文解字》里作了进一步描绘，说“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完全是神物了，与人类分离了。晋代干宝的《搜神记》里，记载了很多“龙”的神话，其中像《龙斗》、《病龙雨》等，说“龙”能够降雨，还记载天旱无雨时，农夫到龙洞去祈祷求雨风习。这又把“龙”的神能写深了一步，显示出“龙”的神话故事更发展了。唐朝大学者韩愈，就“龙”的兴云布雨这一神能专门写了一篇论“龙”的《杂说一》。虽然他实质上是在讲封建社会里君主与百姓的依从关系，但依然描绘了“龙嘘气成云”、有“龙”则云生、“龙”凭云显其神灵的“神能”。这篇论文，可以说是“龙”能兴云布云、打雷闪电的神话的缩写。《唐宋传奇集》的《柳毅传》中描写的“龙”，除了有神灵性形象外，又有人的形象。“龙”住在水里，水里有水晶宫国既能做神，又能变人，到人间来和人结婚，富有神的仙气和人的人情。这真是一种“超神”、“超人”的异物。明朝李时珍著的《本草纲目》里对“龙”这一异物形象的描绘，可说是把传说加以典型化和完美化。李时珍写“龙”“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鹤，掌似虎，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现在“龙’的形象，恐怕就是从李时珍这些描绘而衍生来的。到了清朝，“龙”简直被崇奉到神圣不可近的地位，如大清的“龙”旗象征着“真龙”天子统治天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龙”在人们心目中，是神灵异物，功能威灵无比。

不管历代古籍，对“龙”的形象和功能作怎样的描绘和记载，其实，从古至今，恐怕谁也没有见到过。从古生物学来说，“龙”本是指一些巨大的、有四肢、有尾或有翼的爬虫。古时由于人们对于一些自然现象不能理解，便用“想象”把古生物，像现今称的恐龙、鱼龙和飞龙之类，编撰成“龙”这样的神话、传说和故事，代代传讲，愈讲愈奇、愈讲愈真了。特别随着阶级的出现，“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也像其他的神话、传说和故事一样，无不打上阶级的烙印。像前面列举的《史记》说刘邦的出生，显然就是“龙”的神话、传说涂上了一层阶级色彩。从那以后，就把皇帝称为“真龙”天子，说皇帝是“真龙”的化身。因此，在封建社会里，人们对“龙”的崇拜，就不再是对自然力的崇拜了。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龙”的神话、传说和故事在历代是怎样演变和发展的，“龙”的形象又是怎样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