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人在家时适遇鼠尿落在身上,雌鸡忽啼,或生软壳蛋,出外时上坡见有两条蛇在一起;走路时鸟屎落在头上,这许多偶然的现象,苗人都视为凶兆,就要请卜卦的推算,并不言明所见何怪。倘卜者推算出来的与你所见的相同,就要请巫师打乾锣。做一次打乾锣,除预备的时间不算外,大约要半天的功夫,自早晨做到中午。仪式共分四节,分述如下:
第一节请鬼。所请之鬼共有四位。据苗巫云,四鬼为两男两女,系天上最尊之鬼。请鬼在正屋门前,巫师先将前一日在主人家剪就的纸幡挂在三根树杆上,再把纸旗围树杆插成一半圆形,阶下放小桌,桌上摆饭碗十二个,碗底向上,底座中盛酒,用代酒盅。再以一小碗,中燃黄蜡。苗巫立於阶上,右手执筶,左手摇铃,口中念念有词,即开始请鬼。在念咒之前,先呼“hajijoohoho”,呼毕,接念咒语,其大意如下:
日出日落,盘内黄蜡之烟冲天,引鬼来此屋中。这黄蜡乃我(苗巫自称)手烧的,蜡烟冲上山坡,巫师立在屋前,蜡烟变成了云雾,遮蔽了山坡,遮蔽了巫师。蜡烟升至天上,合了云雾一齐保护世界。鬼不认识巫师,见了巫师要怕。我做三次,必烧三堆黄蜡。黄蜡之烟,飘到巫师的坛前,引祖师下降。请千百位祖师,来到此地。某某祖师……(念祖师名)都来了!请你们不离我身,在前为门,在后为城;在前成山,在后成坡;在前为兵,在后为将。上山一路,下水一船,一言一语,都要听从。同在一处,随口要叫你们的名字。主人坐得安稳,不到田里去咒誓,到庙不咒誓,在屋不咒誓,不以冷水咒誓,打妻子不咒誓。主人肯给人饭吃,并不欺人,而笑人儿孙,不作伤天害理之事,只看见五方六面破事兴讼。
至此又烧黄蜡,并作手势以引鬼驾,继续念咒:
打乾锣的旗杆,纸旗有颠倒不齐的,请乾锣鬼摆正。这是乾锣鬼作怪,所以猪发癫狂,狗上屋顶,猪跑上门,鸡进窠吃蛋,猪到楼上吃小儿,雌鸡能变雄鸡啼,雄鸡能孵雏,鸡生软壳蛋,狗产一只,猪生二只,三月禾结穗,出门遇着死物,看见双蛇,二虎躲在屋边,鼠作嘴嘴之声,屋内见蛇,蛇皮脱在家里,主人做恶梦,梦在雨雪之上,梦在树林之中。主人才去卜卦,卜知不是他鬼作祟,乃是乾锣鬼乞食,想享人间的祭祀。算得吉日许愿,许了愿就得平安无事。过了几日,主人积有钱财,上下寨今日有牛死了,拿钱买得牛肉回来,回到家里就请巫师。巫师引其兵马祖师来到主人屋内,烧起黄蜡,摇起铃铛,放好一个桌子,摆上好碗,场中插了纸旗,竖起旗杆,挂上纸幡,宰杀一鸡,各样物件,都摆齐了!
苗巫念毕,即将筶子摔在地下,靠在身傍,视筶以卜鬼之是否降临。阴阳二筶,鬼尚未降;须得胜筶,则鬼已降临。如鬼未降,又须重请。
第二节敲竹筒。做这一节的时候,门外各种陈设不动,只移黄蜡碗於门内右角,竹筒放於地,在黄蜡碗后,苗巫坐在竹筒后矮凳上,右手打竹筒,口中念咒,每打一下,口念二字。咒词的大意如下:
主人今日请我来打乾锣,乃是自己情愿,并非他人强迫。天上的日龙月龙,田里的水龙,我头戴三个钢帽,足穿铁鞋,身披蓑衣,竹筒摆在前面,红绿布条系好了铃当,祖师立在黄蜡烟的旁边,师傅立在刀的旁边。我依黄蜡烟而上去,已上升到了神地。已同四位乾锣鬼在一起了。你们别处有事不要去,等我把话说完,同黄蜡烟而去。请你们保佑主人平安长寿,保佑他的儿孙,保佑牲畜,保佑财喜,各种都保佑完了!
第三节悔罪。做时巫师立在室内中间,面向门外。用一长方矮桌,上摆酒五碗,肉五块。苗巫手执菜刀,刀口向下,向左右切下,快慢亦如打竹筒,口念咒语:
巫师立在门内做,帮忙的人摆齐了酒碗、肉块在凳上。钱纸、斧头、铁刀、剪子、梳子、一切用具都齐备了,祈鬼收领。收了用具,请慢吃喝。我拿起铁刀,在岩石上磨快了,这刀不砍坏主人的好处,只砍断乾锣鬼的锁练。请你们吃好肉五块,好酒五碗。主人平素发誓吃血,今请他释罪,各种祸事随刀砍去。(赫鬼之声),主人跨过了这把铁刀,就得平安无事,以前主人与何人有冤,今日一概推送到冤家去。大金刀劈开光明大路,小金刀劈开光明小路。
苗巫用刀来悔罪,要做三次,再用剪刀来悔罪,再念:
主人家的剪刀,借得来替主人悔罪,悔罪就能得福,这剪刀剪祸不剪福,剪主人的孝布,剪缚足之绳,剪绑手之索,剪主人的棺材,主人跨过了剪刀,就平安得福,大剪刀剪开光明大路,小剪刀剪开光明小路。
剪刀用完了,再拿梳子来悔罪。向左一梳,向右一梳,口中继续念咒:
这日梳月梳,是土地庙的,借来替主人解罪。这梳不梳去主人的好处,只梳他的过失。主人平日在土地庙前赌咒,在土地庙前吃血,血留在嘴上,汗在五脏。主人梳了这日梳月梳,就得平安了!大梳梳开光明大路,小梳梳开光明小路。
苗巫用完刀、剪、梳三件以后,即换用筶子替主人及其家人卜筶,同时口中念咒:
悔罪三次都完了,巫师才来请问乾锣鬼。请问祖师,问话,都先报清楚。要问主人一家大小男女老幼事,主人家中财、谷、六畜灾祸等等。随口请问,以筶为凭,阴筶凶险,阳筶平稳,胜筶吉利。问鬼问完了,只有钱纸来烧,纸烧了便是钱,得多分多,得少分少。
第四节送鬼。送鬼布置与请鬼同,唯桌上添肉十二碗,粑粑十二堆,酒十二碗仍旧。苗巫右手执铃,左手执筶,口中念咒:
诸鬼都齐在此地,将酒肉祭鬼,十二碗肉,十二堆肉,酒肉都摆在门前。乾锣鬼都爱吃这酒肉,即请领了吃了。领受了,请保佑一家大小平安无事,不输钱漏米,不吃官司,牛不生瘟疫,吃草不落坎,吃水不落水,上山犁地平安。保佑猪、狗、鸡、鸭放在外面,到晚自行归来,不饲食料自能生长。一个比得千个百个,鹰来抓鸡抓不到。主人行路踹到乱石不跌倒,房子失火烧不着。主人外出做生意,去东也有利,去西也有利,四方都有利。主人的一切都保佑完了!再要保佑在此帮忙的人。没有帮忙的,祭鬼就祭不成。帮忙的人要在此地才行。你们有棍不要打人,有绳不要绑人。保佑巫师!我不在此做法事,你们不能到此来享受。说话不对请原谅,为我消灾去祸,遇水不湿,遇火不烧,各种都说完了。
至此苗巫用白布一长条裹头,一端拖在地上,再继续念咒:
我戴的孝帕,不是父母的孝,不是娘舅姊妹的孝,不是亲家的孝,也不是寨子上长辈的孝,乃替主人戴的孝。我戴了此孝,主人一切的祸事都消去了。巫师戴了孝,主人家中男女大小都不死,并且一切祸事没有了。
念完了上段,又拿铃当来摇,同时再念咒:
帮忙的人,请你们拿起刀子,把乾锣的杆子砍断,放在外面场上,我来把钱纸收下来,要你们去烧化,不烧是纸,化了是钱,得多分多,得少分少。巫师再来取酒肉,乾锣鬼多吃,一次、二次、三次,大家都得吃了。吃了即请回去,以后主人卜卦推算,不许再算到乾锣鬼之名。主人日后去算别的鬼,不得再见乾锣鬼名出来,拣选不到祭乾锣鬼的日子了。从今以后,主人的梦兆都是吉祥,一切凶险之事断绝,万年平安。(hajijohoho)
苗巫念毕,即掷筶子於地,以卜鬼之去否。如得阴筶与胜筶,则鬼已去;阳筶则为未去,须再念送鬼咒,其词略有变更,略谓:现在我们送鬼回去了,谢谢你们,此次酒肉不多,很抱歉的。再卜筶,得阴筶为止。将纸钱等物焚化,祭祀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