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垕

　　覃垕（1311～1372），原名文廑，今湖南省大庸市永定区茅岗人，系茅岗覃氏第一代土司覃添佑次子。覃垕自幼机警过人，喜欢玩水，每遇啼哭，家人抱他置入水中，任其跳跃。及长任侠好义，偏爱武功，身上刺有九龙纹。夏日澧水大涨，波涛汹涌，垕跃入河中捕鱼，与浪搏击，身上的龙纹时隐时现，人们惊为蛟龙显灵。他能赤足登山，奔跑如飞，率手捉拿野兔等动物。尤善射，能百步穿杨。精剑术，武艺超群。爱游山捕猎。常与长辈挑脚，来往于湘鄂川边各县，闻有奇峰深洞，不辞远近，必赴探幽猎奇，故湘西、川东、鄂西之名山大川，他皆登其山峰，入其洞底，茅岗与九溪十八峒的千山万洞他均了如指掌，积累三省边区丰富的地理知识，且广交了边区各溪峒的年轻朋友。他心怀大志，曾说：“日后我当皇帝，定叫茅草丛生的大米界，变成米粮山。”

　　元至正十二年（1352），覃垕目睹元朝茅岗都元帅府横征暴敛，使土家山民，寒则以烤火当衣，饥则以野芋为粮，流离转徙，凄苦悲惨，心中十分愤恨。遂联络夏克武、八鼓皮、田大、茅头等九溪十八峒蛮万余人，响应湖广徐寿辉、陈友谅红巾军提出的“摧富益贫、不杀不淫”的号召，举行反元起义。首先推翻了元朝茅岗吴氏宣慰都元帅府，吴邀仓皇逃往桃源蓼江坡。元朝廷便派任文大等率兵攻覃垕部于武口寨，垕退主茅岗溪峒。元军分两路包围茅岗（即一路由桑植进逼神挡坪，一路由茅头关、黑枞关到温阳关）。覃垕为诱敌深入，先在茅岗七年寨附近垭隘口高卡，伏以守兵。在卡上以绳系栅栏，上堆滚木擂石，待元兵上卡，鸣鼓为号，挥刀断绳，顿时木石俱下，用以杀伤敌人。并在路上布套绳、麻网、挖陷井，内插竹钉、尖刀，上铺树叶杂草，元军不识底细，屡遭重创，寸步难行。一支从桑植乘夜逼进神挡坪的数百元军，妄图偷袭覃垕的守兵。而多日伏在山间草丛中十分疲劳的土兵，都已呼呼人睡。当元军接近关卡的紧急时刻，幸得一只飞鸟，突然撞击铜锣。土兵惊醒了，挥刀砍断绳索，滚木擂石骤然飞下，元军前锋猝不及防，被打得血肉横飞，仓皇溃退。后续官兵，阵脚大乱，纷纷争过木料搭的印花桥逃命，桥窄人挤，将桥压断，人马大半摔死在深涧乱石中。垕率部急追，获得大胜。时人惊为神助，其地故名神挡坪。元军数次围攻茅岗七年寨，都遭滚木擂石、羽箭飞镖等伏击，不能得逞。相持一年后，到至正十三年，元军在南方的统治被各地农民军打败，覃垕亦杀出茅岗七年寨，迅速攻占慈利州。不久，徐寿辉、陈友谅的“天完”政权，授予覃垕、夏克武为慈利军民安抚使正副使之职，并给予物资奖励。

　　至正二十三（1363）年，陈友谅在鄱阳湖与朱元璋决战中阵亡。次年，朱元璋攻下武昌，友谅子陈理投降，部属纷纷退回湖广各地。朱元璋在南京建都后，命杨璟为湖广平章，率部进驻澧属三江口。慈利安抚使覃垕、夏克武在大军压境时，遂赴三江口与杨璟议和，愿归附明朝，并派子覃仁及什大蚕、墨刺什用等进京贡马及方物。明朝廷赐织金绮帛有差（见《明实录》卷二九）。仍授覃垕为慈利军民宣抚使职，秩正三品。同年七月，改任覃垕为湖广理问（掌管行省内的刑事诉讼），夏克武被任命为“中书事”（行省参议）。同时，废除了陈友谅所倡“摧富益贫”的政策，给豪门富户大封太子诸王，实行立法定制，使富者得以保其富，平民则“额以赋役”。土家山寨的人民又陷入残酷的封建牢笼之中。明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为消灭四川明玉珍的起义军，即发兵从湘西北入川，数万明军路过湘西北时，争相苛索军粮，徭赋繁苦。这时慈利正遭大旱，人相食，饥民流离，全境更无粮供军需。覃垕被迫联合九溪十八峒的土司于四月揭竿而起，反抗明王朝的苛索。明太祖闻讯，认为湘西北是通四川之孔道，覃垕的造反打乱他围攻四川的战略部署，遂命湖广平章杨璟“以兵讨之”。谕云：“此役宜多方取之，碍其山寨，绝其樵采，乘机剿捕，胁从开释，收复镇抚，以络远人。”又云：“今师入其境击之，但使远去，不令出扰州县可也，不必虏其巢穴，更宜约束麾下，慎勿逐利轻进”（见《明史》卷一三〇《杨璟传》）。杨璟率四万余人，轻敌妄动，首战于慈利覃垕城，再战于百丈峡。覃垕的大将田大，恃险拼命抵抗，终因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土兵退至官坪观音山，在桥头肖家峪二卡子与明军短兵相接，双方伤亡极重。覃垕为保存力量，退入茅岗溪峒，恃险固守。杨璟久攻不下，而又粮饷缺乏，亦在永顺羊峰山筑排栅城自卫，双方成相持状态。这时，覃垕遣人诈降，杨璟命部将黄永谦与之谈判，覃垕将黄扣押，经审讯，得知明军虚实，便时常乘夜偷袭，夺其军粮。明军疲于奔命，遂遣从入朝请增兵饷。朱元璋得知征战失利，十分气愤，申斥杨璟勒谕曰：“尔违吾言而妄动，不能平贼，既已答矣，又中其诡计，陷尔之部将，尔之智谋何在？今命参议戴德以兵从尔，凡诸山寨，限以日月平之……若再违朕命，以潞州失利之罪治尔”。（见《明史》卷一三〇《杨璟传》）。双方又相持月余，杨璟急攻不下，只好报告朱元璋说：“陞遁入溪峒，不敢复出。”就此不了了之。同年七月，朱元璋又命平章李伯陞助攻，亦劳师无功，李气急败坏地咒骂覃垕为“覃祸”。

　　洪武五年（1372）春，覃垕复联合澧州、辰州及九溪十八峒蛮，大举反攻，争城夺地，声势浩大，攻下慈利、石门各县，亦得到长沙蛮的积极响应。朝廷震动，遂以卫国公邓愈为南将军，江夏侯周德兴为平蛮将军，调添平、麻寮土司助粮协剿。覃垕为固守计，率兵退回七年寨。邓愈、周德兴分途进兵：邓从北路进攻观音寨、二卡子、野鸡山、神挡坪，从东北两面包围七年寨；周德兴从南路，进攻龙伏关、大庸所、茅寨子、茅头关、黑枞关、温阳关，从西南两面包围七年寨。

　　邓、周大军围攻七年寨日久不下，周德兴便利用覃垕女婿朱思济，授予“毅用元帅”。思济入寨劝覃垕说：“今明军四面包围，孤军固守，难以持久，慈利九都有个观音寨，千军万马打不开，何不留人守此，亲去九都观音寨，以为犄角，再作良图”。覃垕被骗，随带贴身护卫何英、姚祖突围去慈利九都，朱买通何、姚在灭亲垭将覃垕擒拿，送到关门岩囚笼峪关进站笼，用船解往南京，于当年农历六月初六日被凌迟处死。（见《明史》《周德兴传》）。何英、姚祖因卖主求荣亦被杀。土家族人民为了纪念起义领袖覃垕，埋了四十八座“衣冠壕”。并约定在每年农历六月初六日，家家户户晒棉衣，有说是“晒覃垕的龙袍”，有说是“为覃垕晒皮”，晒死咬覃垕皮的蛀虫。久而久，“六月六日”，成为土家族的一个传统节日。（马龄、陈杰生、张振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