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嫁歌》。哭嫁习俗广泛流行:土家族地必来已久。从前土家族姑娘出嫁时,都必须哭嫁,哭嫁被视为土家族姑娘的一种才能。一二岁就要开始学。
土家族俗谚有”男大学犁耙,女大学哭嫁”之说。清乾隆《长阳县志/>对此有也明确记述:“其嫁女上头之H.抒女八九人,与女共十人为一席。是口父母、兄嫂、诸姑及九女执农牵手,依次而歌,女亦依次酬之……歌为曼声,甚哀,潲随声下。”《哭嫁歌》的流传和发展是和土家族妇女长期的悲惨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它是土家族妇女的集体创作,经过一代代不断地加工,逐渐丰富和定型的。很久以前,土家族男女间的婚姻是自由的。“改土归流”后,则盛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制度,个别地方,甚至还保存着“坐床”、“接骨种”和养童养媳等婚俗,这些给土家族姑娘们带来了莫大的痛苦。
《哭嫁歌》就是在这一社会基础上产生的。清代土家诗人彭谭秋记载说:“恋亲恩,伤别离,歌为曼声,甚哀.泪随声下,是‘竹枝’遗意也。”《哭嫁歌>是紧扣婚礼仪式而来的,因此在表现内容上体现了很强的程序性。这个程序大致I:是同定的,由哭开声、哭爹娘、哭哥嫂、别姊妹、哭众亲友、骂媒人、哭席、哭开脸、哭祖宗、哭穿衣、哭上轿等环节组成。“哭开声”是序歌,起引导作用,一般由新娘长辈中福寿双全的老太太哭第一声。“哭爹娘”、“哭哥嫂”、“别姊妹”、“哭众亲友”这几个环节是《哭嫁歌》的主体部分.最为悲切感人。
“骂媒人”在《哭嫁歌>中有特殊位髓,反封建的火药味很浓,批判性极强,风格独特。“哭席”是新娘在酒席上向前来的亲友致i身}。“开脸”是新娘出嫁前的最后一项梳妆打扮,头发梳成“粑粑髫”,标志少女生活的结束。“哭祖宗”是新娘到堂屋祖宗神龛前向祖宗告别,以后就辩电不属于这个宗族的人了。“哭穿衣”是新娘最后要换上男方送来的“露水衣”.用以去男家的路避邪。“哭上轿”则是新娘上轿时最后表示对娘家的难舍之情,至此《哭嫁歌》也就全部Ⅱ日完。哭喝阋形成旧定篇蕈,内容极为#富,语言精练质朴,一般五字句、匕字句结构为多,押韵Lr].通俗明快,易于传唱。
从“哭嫁”的整个程序所表现的内容看,《哭嫁歌》主要抒发丫以下几方面的情感:一是恋亲恩、伤别离之情。这一点也是早期《哭嫁歌》之所以产生的根本原因大。在封建社会.土家族地Ⅸ山大人稀,交通极为不便,出嫁后与亲人甚至终生难以再见,新娘远嫁他方意味着勺亲人的生离死别。因此,感伤骨肉离别之螈自然成了《哭嫁歌》中贯穿始终的感情基调。
在与众亲友的告别哭诉之中,尤以新娘与母亲的对哭最为凄怆感人。新娘临别之际感到最难以割舍的就是母亲的养育之恩,尤以报答而悲痛万分。如:“娘呀,你十月怀儿苦中苦.你烤更熬夜累中累。你把女儿一尺五寸摸长大呀,你把女儿衔在口里养成人啊!你走了几多盘山路,你过了几多冷水河。你好比蜜蜂搬了花,蜜蜂搬花空操心;你好比燕子衔了泥,燕子衔泥空费力啊!我的疼儿的爹也,我的疼儿的娘啊!今天的日子要分开呀,今天的日子要分离呀!”骨肉离别的惨痛在这部分表现得淋漓尽致,催人泪下。义如:“娘啊娘,我要走了呐,再帮娘啊梳把头。曾记鬓发野花艳,何时额头起了苦瓜皱?摇篮还在耳边响,娘为女儿熬白了头。燕子齐毛离窝去,我的娘唉,衔泥何时得回头?”母女情,分别苦,养育恩,一泣一诉,哀婉动人。二是对封建宗法制度的怨愤之情。新娘在唱出女性种种苦难的同时,又把这种苦难的根源归结为这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制度。在<哭嫁歌》中有大量篇幅描绘了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表现了广大女性对不公平的怨愤之情。这种控诉是从新娘抱怨H己“女儿身”的苦命间接表现出来的,如:“我和哥哥同根生,生死贵贱命不同。下贱的妹妹赶出门,哥哥在家做贵人。”“女儿都是菜子命,水上浮萍未定根。生错八字穿错了衣,苦命成了下贱人。”“男子是个贵重客,女子成了下贱人。如果生成男子汉,琉璃瓦屋我有份,大丘小丘我要分,家先神龛我有姓,文契字上我有名。”歌中唱出的女性遭遇与男性形成了鲜明对照,更见作为一个“女儿身”的悲剧。鼍是对封建买卖婚姻的控诉之情。
《哭嫁歌》的反封建思想是十分强烈的,在“骂媒人”这部分巾,媒人成了封建礼教的代表,也是婚姻悲剧的制造者。《哭嫁歌》的这部分内容一反凄婉缠绵的基调,取而代之以愤怒诅咒的口吻,以骂代哭,商‘辞特别犀利辛辣,斗争性极强。面对媒人,土家族女儿对封建买卖婚姻的满腔怨恨都尽情地倾泻出来,毫无顾忌,一叶为快,其率直程度令人吃惊,如:“你做媒人想喝酒,山上猴子哄得走。好比我家馋嘴狗,东家走了西家走。”歌巾不仅把媒人唯利是冈.招摇撞骗的丑恶嘴脸揭露得淋漓尽致,入水i分,而且对这个婚姻悲剧的制造者,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的罪魁祸首发i¨了最怨毒的诅,已,如:“对门坡上栽豆子,背时媒人死独子。对门坡上种韭菜,背时媒人绝九代,陡岩坎下跌下河,跌断手,跌断脚,短命死到地狱里,二世投身变猪婆。”从这些异常犀利的言辞里,我们便可感到新娘对媒人、对封建买卖婚姻制度的仇恨有多深。这是积压了多年的苦难与怨恨的总爆发,是对残害女性幸福的封建礼教制度最鲜明的挑战,其思想性极强。
同时《哭嫁歌》中还表现出对自由婚姻和幸福的热烈追求。这在“哭梳头”和“哭上轿”中突出地表现出来:“哥哥呀,哥哥呀,你怎么这样狠心,背我往火坑里送。你为什么要帮人家的忙?你把我背到岩坎上倒了吧,让我变只鸟儿,飞到无边无际的天里头去吧;你把我背到深潭倒了吧,让我变只鱼儿,游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去吧。”
《哭嫁歌》是土家族妇女长期以来集体智慧的结品.就哭嫁歌本身而言,它既是一部土家族风味浓厚的抒情长诗,为我们研究土家族婚俗嬗变、妇女心理、社会发展等提供了翔实资料,也是一部土家族婚俗史.使人们从中能了解土家族的语言、信仰、伦理道德和价值取向。《哭嫁欺》是土家族发展历史和社会情状的记录,既有不可替代的社会历史认识价值和学术研究的价值,也有艺术的和审美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