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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凤村音乐艺术之摆手歌

作者:马翀炜;陆群 【字体:

摆手歌是土家族传统的大型祭祀文化活动摆手(土家语称为“社巴”)时唱的歌。传统的摆手活动中有祭祀的歌舞。舞名摆手舞,歌名摆手歌。其歌词大都是土家族语,有一定的节奏韵律。有大摆手、小摆手之别。大摆手由数村或十数村举行,祭祀八部大王为主。小摆手在一个小村寨举行,规模小,以祭祀土王为主。双凤村摆手活动中唱的摆手歌大部分是根据表演内容即兴编唱的,没有固定的古老歌词。由于当地没有梯玛,摆手歌的领唱者一般是村中会说土语的年老长辈,即“老把势”,他既可是摆手的领头人,参加到跳舞的队伍中,也可以在场外领唱。最初的摆手歌全部是土语演唱,现在随着汉文化影响的深入,当地年轻人都已不会说土语,所以摆手歌也开始用汉语演唱。其歌词形式继承了传统习惯上七字一句的结构,大部分是四句一首的山歌,也有连续接唱的“连巴句”。领唱人唱完两句后,众人跟着一起吆喝,显示了土家人齐心合力、万众一心的宏大气魄。以下是摘录的部分歌词:

领唱:合合也合……伙咧合!

拿起猎枪打一炮,

野兽打得血淋淋。

合唱:合合也合……伙咧合呀!

除了在村中听到的本村村民演唱的摆手歌外,我们还向当地有关部门了解到了大摆手和小摆手的歌词,抄录如下:

大摆手敬八部大神

地里过路哩要提个标记哩,水里过路哩要留个标记哩,地里走路嘭嘭嘭哩,水里走路莎莎莎哩,墨他泽给他送了一只船,是青杆树做成的哩。跟着水上来了,跟着水走在了,赤滩凤滩上来哩,辰州高望过了哩。猴子在岩坎拖船走,团鱼在河里背船行,乌鸦在天上报路哩。穿过岩脚,漂过深潭,几天几夜记不清哩。太阳出来动身了,月亮出来休息了,叶子发了,花儿开了,果子结了。果子熟了,雪花纷纷落在哩。一年过去了,坐处还没有到哩。小船徐徐到了哩,小船开不动了,前面看看哩,有人把船挡住了,那些是什么人哩,嘴巴像木瓢,鼻孔像灶孔,脚杆像柱头,头上戴着茅草,身上捆着树叶。搂手搂脚过来了,嘻嘻哈哈笑在哩,他们是什么人哩,他们是做什么的哩,看着看着挨近了,他们用手指向那边,阵阵掌声不断,看来不是坏人,是善良的人群寻找同伴。找到了同伴,他们个个喜欢,请同伴们让开水路,我们划起小船,要沿水继续开进哩,大风呼呼吹,跟风前进哩,波浪汹涌哩,跟浪前进哩,岩孔挂着鼻孔哩,叶子遮着眼睛哩,猛然间,天也开朗了,地也开阔了,前面一看哩,万丈深潭一片碧绿,后面一看哩,摩天大山一片清秀哩,补阿老洞到了哩,补阿老洞不动了,找到了安身之处,找到了定根之地,要下船哩。上了坡,找一个平地,看个好屋场哩,草标记在这里,木桩定在这里,请来白鹤仙人,看个吉祥之地,上下左右看好,东南西北看好,看来看去哩,好的屋场选定了,屋场坪挖在了,几个水牛踩在了,砍了几根柱头,柱头拖到场地,接来木匠师傅,动手要起新屋,三年六个月哩,四合大院做成了,转角小楼做成了,龙门八字开着哩,柱头金子做成的,阶沿银子做成的。要水吗,有水井哩,要柴吗,有柴山哩,要养猪吗,有猪栏哩,要喂牛吗,有牛栏哩,屋后开有水沟哩,屋子周围哩,树木竹子栽着哩,小仓装好哩,推磨安好哩,要烘肉吗,炕架做着的,大龙大地哩,新屋新造好,坐在这里好坐了,做上新屋安逸了,有一个名叫吴着冲的和他认了兄弟了,牛肉,水牛肉哩,和他扯起吃了,那个包谷酒哩,和他一碗一碗喝了,肉哩,嚼哩嚼哩,咽不下去它,酒哩,喝哩喝哩,咽不下去了,三天三夜哩,还没有下桌子哩,他爬着动不得了,嘴里吐着白泡,讲话听不到话,什么事也不晓得,他醉得成了一堆泥哩,吴着冲哩,起了坏心了,他的骨头哩,一根一根抽了,他的肉哩,一块一块割了,搬搬搬哩,扔到岩坎下去了,背背背哩,丢到水塘里去了,流流流哩,流到补阿老洞不流了,他死得不服,死的冤枉了,三年六个月哩,天不落雨了,狗子不吠了,鸡公不叫了,白天黑夜不分了,墨他泽晓得这事后,封他为八部大神,吴着冲管白天的事,他管夜里的事,吴着冲成了人王,他成了神王哩。

敬八部大神词

我天呀天呀喊了八声,你从天上飞来了,我地呀地呀喊了三声,你从地里拱出来了,神哩,天大地大,没有你大哩,天灵地灵,没有你伶俐,你的脑壳哩,树蔸那样大哩,你的嘴巴哩,木瓢那样大哩,你的耳朵哩,蒲扇一样哩,你的鼻梁哩,小山一样哩,你的眼睛哩,天上的月亮哩,你的手杆哩,树丫枝一样哩,你的脚杆哩,树蔸一样哩,神哩,你戴着铁的帽子,神哩,你穿着铁的衣服哩,神哩,你吃了三斗三升的饭哩,你没有吃饱哩,你喝了三十三碗酒,没有喝醉哩,神哩,你南北二京杀到了,你苏杭两地过路了,走进天下无敌手哩,神哩,你吃了人肉,嘴巴没有动哩,你喝了人血,喉咙咽不得哩,你嚼了大蒜头,用树叶磨嘴巴哩,神哩,你哩大神大道了,什么你都晓得哩,山那边走路见得到,蚂蚁公母分得清,蚊子打屁听得到,你是无所不知哩,今天的日子哩,儿们孙们给你做社巴,抬手抬脚抬抬坐在了,屁股摇摇摆摆做在了,桌子上供着祭品哩,猪肉供着哩,猪毛茸茸未修哩,猪血供着哩,还在热气腾腾哩,狗肉哩,猪肚货哩,大蒜头哩,构皮液哩,汁儿根哩,八荷花哩,酒糟哩,稀饭哩,一样也没少,你各自己吃罗。

小摆手的歌词:

1)请土王词。

土王爵主公公也,摆手堂里热闹了。大红对联贴起来,大红灯笼挂起来,你的孙孙崽崽哩,手上拿着火把,从山山岭岭下来,络绎不断了,看着看着哩,快到摆手堂了。土王爵主公公也,做社巴的时候哩,大家记着公公了。喝酒要请爷爷来,吃肉要请爷爷来,你笑下笑下动身吧,你笑眯眯地上路吧。凉风习习吹来了,你驾起云头飞来吧。打鼓打锣闹起来,给你社巴快做了。你身边讲话的人哩,你身边报话的人哩,戴着长长帽子的人,拿着乌梢鞭子的人,给你搬旗子的人,给你挎袋子的人,你把他们都引来啰啰。土王爵主爷爷也,好的乖的你引来,有的多的你拖来啰罗,天瘟地瘟莫引来,年瘟月瘟莫拖来,牛瘟猪瘟鸡瘟莫引来哩。那些坏的东西,那些肮脏东西,你把它甩在十里茅岗去吧

土王爵主爷爷也,请你快要动身哩,孙孙崽崽们哩,鼓起眼睛望着哩,张起耳朵听着哩,灯亮给你点着哩,香哩给你烧着哩,猪头给你供着哩,糖哩给你泡着哩,虎皮给你供着哩,猴掌给你留着哩。寒鸡肉给你炕着哩,野鸡尾巴给你插着哩,狐狸尾巴给你挂着哩,土王爵主爷爷也,你在世一代人王,死了一代神王,是人没有你大哩,是神没有你大哩。土王爵主爷请到了。

(于是,锣鼓齐奏,三眼炮齐鸣,土号也嘟地吹起来。主持人和大家烧香叩头敬酒说明土王已经请到了。)

2)敬土王词。

土王爵主爷爷,天亮亮哩风习习,爵主大驾到临了,孙孙崽崽要敬你,爷爷哩,他当着灯亮坐着哩,双手正摸长胡子,两脚翘得很高,笑笑眯眯看着哩,跟随他的那些人,左右两旁伺候哩,天上敞敞的吗?席子盖着哩,风吹习习的吗,麻布帐子挂着哩,没有龙皮作坐垫,土花被面铺着哩,没有公案吗?白果树桌子摆着哩,没有好茶喝吗?蜂糖开水冲着哩。样样东西准备了,样样东西安排了,你要做个欢欢喜喜的样子哩。

土王爵主爷爷,包谷酒是蜂糖泡着的,你一口一口的喝啰罗,猪脚肉一瓣一瓣的割着的,你一瓣一瓣的吃啰罗,你要慢慢地嚼哩,你要慢慢地咽哩,毛手毛脚做不得哩,饿吼饿颈做不得哩,牙齿怕扯痛哩,喉咙怕塞痛哩。

土王爵主爷爷,那包谷真的久哩,今年的好些哩,那个猪腿哩,今年的重些哩,那个糖馓哩,今年的乖些大些哩,那个小米粑粑哩,今年的好吃些哩,那个黄豆豆腐哩,今年的好看哩,孙孙崽崽穿戴哩,今年的新些哩,爵主爷爷,你的孙们儿们哩,打鼓打锣过来了,手摆摆哩脚摆摆哩,屁股摇摇摆摆哩,社巴坐在了,巴也盘冬坐在了,嗬嗬也嗬唱在了,土王公公也,瞪着眼睛看着的,张起耳朵听着的,捧着嘴巴笑在了,涎水哗哗流在了,手舞足蹈做在了,做得不好莫讲哩,唱的不好莫骂哩,打猎打虎的人有哩,做工夫的人有哩,扯草背柴的人有哩,晒太阳的人有哩,淋大雨的人有哩,背重背的人有哩,走长路的人有哩,苦尽苦竭了,骨头带血了,脸上长角了,肩膀压成死肉了,脚板踩成石头了,一年过去了,爷爷记到了,手头不宽余,想得到做不到了,爷爷要原谅儿们孙们。

3)送土王词。

土王爵主爷爷,六天六夜了,玩也玩饱了,酒也喝醉了,饭也吃饱了,到了今天,送爷爷的时候到了,儿们孙们要找一年的门路,陪你玩耍的日子没有了,爷爷也,怎么来的哩怎么转去哩,孙崽们有一句话,请爷爷你要听着,你在生是个能人,铁桶江山你做了,天上地下你管了,上头管到云贵四省,下头管到荆岳长沙,百说百灵了,怎样讲怎样成了,你保护了儿们崽们,日子好过了,你死后成了灵神,天上的事你管了,地上的事你管了,你保护了孙们崽们,日子好过了,今天你要转去了,孙们崽们哩,爷爷靠着哩,打猎要有所得,做阳春要有收成,要晴的时节出太阳,要雨的时节就落雨,家里养好牲畜,吃用都有依靠,养猪猪要肥,养鸡鸡要肥哩,给豹狗放不得话,给野猫松不得口,嘴巴乱开不得哩,嘴巴乱讲不得哩,天瘟地瘟拖出去吧,年瘟月瘟引出去吧,那个脑壳痛的一些病哩,那个心里痛的一些病哩,那个时冷时热的病哩,那个鲜血淋淋的一些凶事哩,那个狗子夜里哭的,那个母鸡叫的,一些不吉祥的事,你把它们统统引去吧。土王爵主爷爷,明年收成好了,孙们儿们哩,再把你请来哩,我的话根莫长了,我的舌根不长了,一背篓要讲的话,讲一句就完了。

(于是响炮连天,送土王大驾的仪式完成)。

4)扫堂词。

社巴做了几天几夜,送走了土王爷爷,搬起一把扫帚,要把好的扫进来,要把坏的扫出去,那些好天好地的,好年好月的,好屋好路的,风调雨顺的,世界太平的,扫着放在这里吧。那些种什么什么生的了,那些种什么什么好了,种什么什么得了,小谷穗像牛缆索一样哩,谷子穗穗马尾巴样哩,包谷坨坨水牛角一样哩,黄豆荚荚喜鹊窝一样哩,芝麻荚荚吊脚楼一样哩,麻的根根南竹一样哩,扫哩这里放着哩,那个养猪儿水牛一样哩,养个水牛儿老虎一样哩,养个鸡婆蒲凳一样哩,下个蛋儿银珠子一样哩,取个老婆哩,花一样的美哩,养的儿子哩,狗一样的好养哩,公公婆婆嘛,灯亮吹不熄了,豆腐咬不破了,什么到这里放着吧,那个睡着的有个伴哩,痛着的有人看哩,吃得软软的,穿得新新的,走路有人引,坐着有人陪哩,扫把这里放着啰,那个国泰民安的,风调雨顺的,地方清洁的,老少平安的,五谷丰收的,六畜兴旺的,刀兵不起的,瘟疫不兴的,毕几卡的日子好过了,扫到这里放着哩,打猎的人得肉了,捉鱼的人得鱼了,做阳春的人丰收了,读书的人有出路了,守牛的人把牛赶上山坡,守羊的人把羊赶上岩坎,老虎跑得远远的,恶蛇睡得沉沉的,守牛哥哥去背柴,牛儿羊儿吃饱了,赶着牛羊放工了,扫帚哩这里放着吧,那个睡着噩梦做了,睡在床上哼了,站一下哩两脚打抖,上几步坡哩一见饭来眉毛哭了,一见碗来心里怕了,拄着拐棍咳嗽不断了,狗子哩夜里在哭哩,鸡婆哩白天在叫啊,树上老鸦叫,楼旁猫儿跳,野猫躲在鸡栏下,老虎爬在猪栏边,这些哩扫到别处去了吧,那些爱吃爱喝的人哩,怕晴怕雨的人,怕出汗水的人,屋里坐不住的人,不讲爹娘的人,不讲兄弟的人,屋里的人成了淤屎,外头的人当作鲜花,见屋里的人脸儿板起,见外头的人笑笑眯眯,不背柴不挑水,夜里睡不着早上起不早,这些人哩扫到别处去吧。那个看来一朵好花,蝴蝶一样穿着哩,瞟起眼睛看人,捧着嘴巴笑人,她是一个果果哩,生的也要吃一口,看起乖乖的,没有根绊哩,讲还没有讲,她就啃了,抱还没有抱,她就睡了,扯还没有扯,她就脱了,她有几多丈夫,只有自己清楚,这样的妇女哩,扫到别处去吧。毕几卡哩,千年发达了,万年兴旺了,子子孙孙哩,笋子一样升起来,鱼儿一样发起来哩,扫哩这里放着哩。

双凤村中的年老长者也听过八部大王的传说,彭公爵主、田好汉、向老官人的故事更是在双凤村广为流传,但跳摆手舞、唱摆手歌时没有提及,在此抄录,以求全面展示具有浓郁土家特色的摆手活动。

 

来源:《土家族:湖南永顺县双凤村调查》
日期: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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