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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傩愿第十三节唱傩歌抄本四

作者:石启贵 【字体:

在请神迎神的隆重而又繁琐的巫仪中,巴代“身穿法衣红似火,头戴冠匝顶老君。变神好似风摆柳,作法如同树缠藤”。将愿主及众宾客的神情激发到亢奋或痴迷的状态。晚餐后,巴代在堂中添酒回灯,重开法门,在吹响牛角,向神祷告之后,兴致勃勃地唱起了赞美众神、赞美愿主、赞美众宾客及帮忙人等的歌,情深意切,引起愿主及众宾客的共鸣。于是,一场山歌互动的演唱会就此拉开帷幕。参与演唱的人多是民间的歌手,他们乘酒性正浓,撩开发痒的歌喉,或即兴而歌(名曰“热歌”),或传唱娴熟于胸的古歌(名曰“冷歌”),你唱我和,诙谐成趣,充分显示了民间歌手的聪明才智、高尚品德和渊博的民族民间文化知识。

本节集傩歌之大成,共分为六大部分。其中除第一部分为傩堂常用外,其他部分均鲜为人知。其中“抄本之二”系石启贵先生遗作,他用民歌的体裁,如实地记载了有关苗族傩神起源的神话传说。这于研究苗族远古历史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价值。“抄本之四”中,颇多涉及道教及《纬书》的内容,限于苗族歌手的汉文化水平,其中鲁鱼亥豕之讹、郢书燕说之误,所在多有,令人难以诠释。“抄本之五”,讲述了张赵二郎学法的神话传说,这一神话传说在湘西苗区广为流传,在花垣、凤凰、吉首三县市的《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湖南卷资料本》中均有记载,可资参考。“抄本之六·还傩愿唱歌钱全套”,“系巴代在来客当晚的唱词。各方亲戚朋友,内外主宾,要备钱财做封儿,赠给巴代,故名之曰‘歌钱’。‘歌钱’即是此意义也。”(石启贵先生自注)这一抄本,以通俗易懂、形象生动的语言,表述了中国数千年的伦理道德观念,贯穿了儒家的学说思想,对维护和发展当今的和谐社会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本节所录各部,并非在同一堂法事中演唱。但集于此节,无疑具有阅读欣赏价值和为各方研究提供方便。其中抄本之四如下:

抄本之四(见原文本MT-093。)

(“下马”后由掌坛师领唱)

(一)师唱“下马”

二仙好似清凉水,救了凡间多少人。

主东今宵酬良愿,留恩赐福与东君。

赐他老者如彭祖,少者子弟跳龙门。

赐他金玉重重贵,赐他儿孙代代兴。

赐他梭栎门(梭栎门:用栎树制成、形似梭子的大门。栎树木质坚硬,适合作建材使用。)两扇,一扇金来一扇银

赐他五男并二女,七子团圆跳龙门。

黄牛栏中生狮子,水牛栏中生麒麟。

不去耕田田自转,不去插秧秧自生。

赐他油麻动斧砍,坪地棉花似天星。

东边来财南进宝,西进金来北进银。

出门求财滔滔顺,一本万利转回程。

瘦田打起浓田谷,黄禾压断倚田塍。

赐他有朝时运转,莫忘华山二神灵。

师郎口是朱雀口,假说几句也当真。

乌鸦不用黑来染,鹭鸶何用粉装成?

有福之人莫多谢,谢得多来有水分。

谢你不周莫多怪,宽大胸怀莫怒心。

本要将歌长久唱,满堂又有众六亲。

今晚来到傩堂内,每人几句赞神灵。

歌言记得千万首,不会吟来也会吟。

每人几句相欢唱,花多叶少闹沉沉。

老鼠跳在书箱内,都是咬文嚼字人。

新官上任好告状,君王坐殿歌好轮。

有歌正好傩堂唱,莫在山中闹树林。

山中闹树树不长,平地闹草草不生。

打开金牙银玉齿,闹在东家龙凤门。

风吹黄伞团圆转,雪打梅花散四林。

哪位歌师接歌唱?愚弟暂歇半时辰。

(二)客唱、主唱不论

歌师唱了我接声,听其言而观其行。

句句都是真心话,寸心报答二皇恩。

“言身”作“寸”连排坐,谢得东君大发兴。

处处傩堂我走到,未曾会过老先生。

歌言赞唱声嘹亮,句句唱出古经文。

果然师郎唱得好,四方各处都传名。

本当将歌长久唱,言多必诈人厌听。

一木焉能成大厦,独木一根不成林。

哪位歌师接歌唱,速展奇才对大庭。

(三)主唱

歌师唱了我接声,你的《书经》(《书经》:即《尚书》。)唱得清。

胜过当年孔夫子,又胜七十二贤人。

州城府县我曾走,远近乡村我曾行。

歌师会了人无数,今晚才遇老先生。

幼而学得见识广,壮而行为亦非轻。

齐家治国平天下,上致君来下泽民。

不是十年勤苦学,怎能聪明伶俐人?

唱得不好莫多怪,谈得不是莫笑人。

本当将歌长久唱,肚内无文不敢行。

我把歌言撒下地,哪位歌师来接声?

(四)客唱

师一声来弟一声,“末”字添“一”有来因。

主东今宵酬良愿,有劳师郎费精神。

我一来学得见识浅,二来诗书不通文。

燕子衔泥空费力,蚕儿牵丝枉费心。

唱得不好莫多怪,“奴”字骑“心”莫怒心。

我有一句真心话,列位歌师侧耳听。

二仙(二仙:对傩公傩母的又一别称。)原是湖南鬼,楚地原来出祖神。

二仙好似清凉水,救了凡间多少人。

当初许愿用清茶,今宵酬愿宰三牲。

蒙神做主家兴盛,女穿娘裙记在心。

穿黄不忘槐花树,穿青不忘染缸人。

不昧鸿恩共商议,合家大小酬愿心。

今日虔诚酬恩愿,一重恩报九重恩。

上酬天来下酬地,酬天酬地谢皇恩。

家龛堂上为真主,广财福寿兴子孙。

自从酬愿已过后,财也发来人也兴。

老者年年添福寿,少者个个添人丁。

夫妻偕老臻百福,子孙团圆福满门。

户主今宵酬良愿,留恩赐福与东君。

来时与主安香火,去时与主安龙神。

五方龙神排五位,财也发来人也兴。

门前井水作酒卖,后门黄土变成金。

不去求财财自转,不去求福福自生。

金银无种朝朝进,福禄无根日日新。

本要将歌长久唱,肚内无文唱不明。

且把歌言撒下音,哪位歌师接歌声?

(五)主唱

贤兄唱了我接声,听其言而观其行。

闻听贤兄唱得好,花有清香月有阴。

你作花来我作月,花多月明相陪衬。

琉璃檐前瓦接瓦,米粮仓前斗接升。

歌舞楼台声细细,秋千院里闹沉沉。

明月虽圆有缺时,聪明不过读书人。

当时若不登高望,谁知五湖四海深?

若得上林(上林:即上林苑,多为帝王及贵族游玩和打猎的风景园林。此喻傩堂。)花似玉,出门但作看花人。

人人来到花树下,花前月下到五更。

都是诸亲并六眷,轮流细唱到天明。

双皇本是钩愿神,喜爱凡间唱歌人。

唱得双皇满口笑,下保东君大发兴。

满堂都是贵宾客,莫轻一人重一人。

我把歌言撒下音,哪位歌师接歌声?

(六)主唱

坛前不要断歌声,炉中不要断香灯。

断了歌声没头起,断了香灯冷淡神。

今宵户主酬良愿,先请神来后请人。

户主结得亲朋广,重重叠叠似乌云。

多谢贵亲来贺喜,抬缸酒礼到家门。

炮火连天遍地响,鸣锣击鼓似雷霆。

徒劳大家到寒舍,有水无茶莫怒心。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

贤亲凳上宽心坐,哭脸把做笑脸人。

不是亲眷不来到,不是朋友不来行。

双皇本是爱玩耍,喜爱坛前把歌轮。

人人来到花园内,个个都是采花人。

莫把歌言空过了,后来难遇老先生。

要请坛前把歌唱,陪伴双皇过五更。

年老莫辞少莫推,莫论家门莫论亲。

客不贺喜谁贺喜,亲不挂心谁挂心?

本当要把马来请,跋山过界路不平。

本当要将船来请,有溪无水船不行。

本当要将轿来请,缺少前扶后拥人。

本当要将书来请,又无笔纸写不成。

只好将歌来相请,拜上贤亲莫怒心。

承蒙贵步来到此,龙行一步百草生。

来到堂前把歌唱,神不领情我领情。

歌无大小随人唱,水无浅深一样平。

古言一人不吃酒,二人不可赌钱文。

只有劝人来吃酒,对酒当歌述豪情。

今夜傩堂爱玩耍,众位歌师唱几声。

只有我家无文才,缺少读书未聪明。

贤兄今晚初相会,阳雀过界远传名。

伏望贤兄开金口,一重恩报九重恩。

坪里打拳快出手,快点落雨快天晴。

一龙莫搅九江水,一马不行百马庭。

上水鱼儿快开口,一声雷鸣天下闻。

借你金口把歌唱,闹起东君龙凤门。

歌言寄入华山殿,任你哪位上前行。

(七)客唱:论岳王(傩公傩母)(这首傩歌认定傩公傩母即伏羲女娲。这对研究伏羲神话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贤兄唱了我接声,且把岳王论一论。

东山老大唐王将,娘娘南朝国内人。

后园里面有桃树,桃树脚下出妖精。

玉帝差遣雷公将,差来地下收妖精。

霹雳一声惊天地,扭捉张良八个人。

却被张良来动手,拿住雷公不敢擒。

玉皇大帝怒火生,七日七夜雨淋淋。

平地风大收了伞,天上雷响收了云。

只因洪水登天界,淹死盘古一朝人。

只留伏羲两兄妹,葫芦里面去藏身。

上漂天来下漂地,漂到天界南海门。

葫芦漂到天门上,惊动玉皇大帝神。

上帝玉皇闻知后,急问两班文武臣。

如果他是凡间子,拿去公堂问罪名。

葫芦里内忙答应:“我是凡间有灵人。”

待到洪水都消了,葫芦走出一对人。

恩请玉皇发善心,愿回人间辟荒境。

玉帝敕令回家转,留作世上传代人。

繁衍子孙谈何易,兄妹二人怎为婚?

兄妹想来无妙计,去到灵山把香焚。

“你到东山去烧香,我到南山把香焚。

若是香烟纽一团,妹妹与你结为婚。”

祷告苍天齐发火,两边香烟结一团。

一个东来一个南,许结夫妻香烟连。

看见香烟结一团,妹妹急忙藏了身。

伏羲看见妹妹走,随后追赶脚不停。

伏羲行到中途上,巧遇金龟老道人(金龟老道人:道教信奉的龟神。金龟:别名山龟、秦龟、乌龟、草龟。我国长江流域及山东、河北、河南、陕西、甘肃、云南、广西、广东等地有产。腹甲称“龟板”,可作补益药。)

金龟开言从直讲:“你妹西眉山上藏了身。”

伏羲听得这句话,两脚忙忙寻妹身。

果然寻见妹妹面,就在松下拜为婚。

妹妹开言把兄问:“谁人报你得真情?”

伏羲从实把话讲,金龟道人报真情。

金龟污泥田中坐,妹妹一见怒气生。

双脚踩在金龟上,一气之下用尿淋。

痛骂畜牲无道理,不分仙人与凡人。

兄妹生下一肉胞,无头无脑不分明。

伏羲祷告天和地,将刀剖开看分明。

十二童男和童女,个个取了名和姓。

从此一代发一代,才有万民百家姓。

回想当初遭水漫,全靠皇王这条根。

若无皇王来启奏,万国九州少人民。

如今世上人供养,供养我皇为祖神。

东山二帝书一段,万古千秋永传名。

我将歌言来长唱,其中不知真不真?

(八)盘歌(之一)

问:

贤兄唱了我接声,要把二仙问个真。

指望先生来指教,从头一二说分明。

答:

歌师唱了我接声,你今细细听个真。

不问源来犹自可,问我源来我知因。

东山老人唐王将,娘娘南朝国内人。

前朝张长兴人马,后朝鲁班造旗枪。

一来忧愁天下乱,二愁世界不太平。

三愁日月天不合,四愁社稷不安稳。

愁了三年六个月,愁了齐天仁圣君。

东山老人年纪老,独管江山不太平。

娘娘坐在桃源洞,月里姣娥怕杀人。

平地风大收了伞,天上雷响收了云。

此段根源略提过,又将别事唱一声。

问:

歌师傅来老先生,你今

 

 

来源:《民国时期湘西苗族调查实录.还傩愿卷》
日期: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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