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仪史辞,指其内容与祭祀活动有联系,并且是某种祭仪的有机组成部分。如史辞《椎牛古根》与“椎牛”有关,《接龙根源》与“接龙”有关,《祭雷古根》与“祭雷””有关等。
《椎牛古根》苗语称“果聂”(ghot niex),是一部溶神话、传说、故事于一体的较为完整的创世史辞。它由两部分组成,前半部是关于创世神话,记叙天地形成,万物起源等,以神话为基本内容,充满奇妙的想象,神话色彩很浓。如石启贵先生搜录的《椎牛古根》开头是这样记叙的:
Sanb dand rut hneb,
Sheut daot rut nius。
Ghaob jongx lol dand,
nex kheat lol sot。
Dud bloud jid seub,
nex kheat jid nkiand。
Jid senb lies chat dut poub dut niax,
jid nkiand lies chat dut ned dut mat。
Lies chat xib ngangx nangd sead,
lies chat xib nius nad dut。
Xib ngax kiead qand lix jib,
xib nius kiead jib yangx mleis,
Dab doub lol chud box doub box roub,
dab blab lol chud box hneb box hlat。
Dab doub lol chud nqet doub nqet roub,
dab blab lol chud nqet hneb nqet hlat。
Nget doub nqet roub,
qeb mongl ghot sut ghot giand;
Nget hneb nqet hlat,
qeb mongl ghob sob ghaob ndeat。
Qeb mongl doub nex,
qeb mongl wangx jit。
Chud ub jid jongb mloul,
chud bul jid jongb denb。
Dab doub chud giongb chud gib,
dab blab chud nus chud mlel。
Chud hlod baod nzhaot,
Chud menb nteut nheis。
Chud hlod ghunb sangb,
Chud ndut ghunb sheit。
Dab doub chad soud ad poub doub,
dab blab chad soud ad niax nex。
Chad soud bad xid nongx,
Chad soud bad soud guex。
Chad soud ad poub toud tanb,
Chad soud ad niax toud tet。
Chad soud ned ghunb,
Chad soud mat ghuoud。
Ned ghunb chad soud dab leb,
deb xongb deb yib。
mat ghuoud chad soud dab leb,
deb zhal deb kheat。
(译文):
选得吉日,择得良辰。
舅辈驶到,亲朋光临。
主人高高兴兴,宾客欢欢喜喜。
高兴要叙祖先历史,欢喜要摆祖宗业绩。
要唱昔日的歌,要讲从前的古。
昔日开天,古时立地。
天地分开,大地光明。
地下造成岩石地壳,天上造成日月天顶。
地上造成土称岩称,天上造成日称月称。
土称岩称去称“果数果检”(“果数果检”(ghot sut ghot gianl)传说是生活在地底下的人。这些人大的只有大拇指大,小的只有小指头大。)。
日称月称去称雷公天公。
去称凡人,去称“王季”(王季(Wangx jit):指凡人主管者。)。
造河流繁殖鱼虾,造陆地繁衍人类。
地上造兽虫,天空造雀鸟。
造竹长节疤,造箬长枝芽。
造竹雕鬼,造木画神。
大地生地公,苍天生天婆。
才生把喜农,(把喜农(bad xid nongx):古人名。)
才生把手国,(把手国(bad soud gnex):古人名。)
才生偷探公,
才生偷胎婆,
才生内肱,(内肱(ned ghunb):传说中的神母(辛女)。)
才生妈孤。(妈孤(mat ghuoud):传说中的犬父(盘瓠)。)
内肱才生几位代雄代夷,(代雄代夷(deb xongb deb yix)代雄即今天湘西苗族的自称。)
妈孤才生几位代抓代卡。(代抓代卡(deb zhal deb kheat)苗族称汉族为代抓。)
……
《椎牛古根》后半部是创世传说,这部分多以写实记事为主,包括民族迁徙、鼓社来源:“椎牛”和“鼓舞”来源等,如龙玉六63年讲述、龙家声整理翻译的《吃牛的古根》(龙玉六讲述,龙家声记录翻译整理。见湖南省民族民间文学省州工作组花垣县民族民间文学工作组合编《花垣县苗族民间文学资料》第一册(1963年9月)。)中是这样描写民族迁徙的艰苦历程的。第一次大迁徙:
去找住所,去寻住地。
从拨灰的河下去,从洒糠的水下去。
从捆船的地方下去,从绑船石头的处所下去。
从有鹞窝树地方下去,从有鹰巢树处所下去。
从烧歪耳罐地方下去,从铸歪嘴锅地方下去。
铸成了铜船,铸成了铁船。
铜船划也划不动,铁船划也划不走。
一天划不得一庹,一天划不了一寸。
一同游了三年,一起划了三春。
五宗的人一起拉到鱼尾,
六族的人一同拉到鱼河。
……
在那里居住了若干年,田姓、杨姓又同吴姓、龙姓、石姓、麻姓等一同往上进行第二次大迁徙。这次迁徙,比上次更为艰苦,除走水路外,更多的是爬山越岭,但他们终以艰苦卓绝的精神,战胜一切艰难险阻,最后抵达“者出”(zhes njub),“者怕”(zhes pab)定居。请看下面这段辞:
七宗一起沿河上划,七族一同沿水上行。
上到了悬岩山岭的“拉哈”(las ha b),
来到了峭壁山洞的“拉夯”(las hangd)。
“拉哈”船不能通,“拉夯”船不能行。
才去借阿武的钻,阿武的炮,
阿武的钎,阿武的斧。
凿岩叮叮当当,钻石当当叮叮。
水上凿通了,船可以往上划;
陆地钻通了,人可以往上走。
七宗一齐来到“者出”,七宗一同来到“者怕”。
来到“者出”女的开始成家,
来到“者怕”男的开始立业。
竖房盖着茅草,竖屋盖着树皮。
定锅子炒菜,架鼎罐煮饭。”
……
接着讲述苗族鼓社根源,即椎牛和鼓舞的根源。椎牛、鼓舞的根源,从内容上看,它是《神母尤父神话》的续篇,主要是叙述神母追究龙犬死因及其苗族子女椎牛赔罪。《吃牛的古根》第七部分以后这样叙述道:
(七)
过了几春几秋,过了几年几载。
神母从立州启程,神母从立县转回。
她找儿女找了九载,她找子孙找了十春。
在斋出找到了儿女,在斋怕找着了子孙。
她使劲叫喊,她用力呼唤。
她叫苗族儿女,她喊田杨子孙。
苗族儿女,田杨子孙。
父子聚齐,伯叔聚齐,
姨婶聚齐,兄弟聚齐。
聚男聚女,聚老聚幼。
大家议论,大家商量:
神母来了我们要认她做祖母,
神母来了我们要认她做前辈。
神母来到要拿蒲团给她垫,
神母来到要取木墩给她坐。
神母把话来训,神母把理来讲:
你们聚齐了父子,聚齐了兄弟,
聚齐了叔伯,聚齐了姨婶。
聚儿聚女,聚子聚孙。
你们要用耳听话,用心记事。
我要问你们话,要问你们事。
水流要问你们源头,树倒要问你们原因。
接纱要找纱头,绩麻要寻麻根。
我向你们找根找据,同你们寻原寻因。
第一条:
我生你们几个儿女,我养你们几个子孙。
我生你们苗族,我生你们汉族。
第二条:
为什么只见苗族儿女,不见汉族子孙。
为什么找不着他们?为什么见不到他们?
第三条:
我们家乡好好的,家园乖乖的。
为什么要沿河下迁;为什么要沿江下移?
……
第十二条:
原住地方有很多古树,原住场所有很多翠竹。
古树满山满岭,翠竹满坝满坪。
为什么现在看不见了,为什么现在找不着了。
十二条道理,十二条疑项。
你们要说出来,你们要讲明白。
洗菜菜蔸要让干干净净,洗葱葱根要送清清洁洁。
话我已讲完,事我已说尽。
苗族儿女回话,苗族子孙答疑。
母亲十二条疑问我们听清,
母亲十二条道理我们听明。
第一条:
水路我们是沿河下走,陆地我们是沿河下行。
是汉族弟弟先迁,是汉族弟弟先行。
他们五宗住在鱼河,他们六族住在鱼尾。
……
第十二条:
老家大大的古树,老家高高的翠竹。
是汉族弟弟砍去做船,伐去去舸。
苗族儿女把话讲清,苗族子孙把事说明。
神母又讲,神母又说:
其他我不再考问,其余我不再追究。
就是第七条:
你们打死了犬父,你们杀死了犬父?
这事怎么结束?这事怎么结果?
苗族儿女认错,苗族子孙请求:
您老看要我们如何赔礼?要我们如何抵罪?
神母才讲:
你们知道自己做错了,晓得自己有罪了。
那你们要祭三十六洞鬼,敬三十六堂神。
找水牛要抵罪,拿水牯来抵命!
你们愿意吗?你们愿办吗?
儿女回答,子孙答应:
我们愿意,我们遵命。
(八)
这事就这样了结,这事就这样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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