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族的书面散文,最初阶段,主要是一些碑文和应试论文,后来逐渐出现了文艺性散文。前者,富有代表性的是清代道光年间苗族公益事业家石文魁写的《新修轨者道路序》、光绪年间苗族举人石昌松写的《理财论》、龙纳言写的《统计论》,以及民国时期苗民革屯运动领导人之一吴恒良写的《湘西苗民革屯前敌总指挥梁德政碑》等;后者,最富盛名的是苗族老作家沈从文写的《湘行散记》、《湘西》等。
在《新修轨者道路序》(转引自石启贵《湘西土著民族考察报告书》未刊本,藏吉首市档案馆)中,石文魁以清新秀丽的文字描述了轨者坡的险要和自己捐出巨资、开辟新路的缘由、经过,读后使人感到那“高峻逼天,登临近日”的轨者坡仿佛就在眼前。在《理财论》中,石昌松以流畅的笔调写下了“财为国家之命脉,不生之,则源不开;不敛之,则款不集;不节之,则用不度”的精辟见解,提出了“于衣食之源,畜牧之利,器用之资,以道生之,义取之,德聚之,礼用之”的主张,全文充满了作者抨击时弊,关心民疾的爱国热忱和民主思想,表现了苗族文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宽广胸怀。在《湘西苗民革屯前敌总指挥梁德政碑》一文中,作者一方面以满腔的愤怒,痛斥了“清政府之残贼”害得“吾民之呼吁无门”、“无日不在水火中”的罪恶行径,揭露了“民国成立,军阀专横”,“屯蠹之剥削不息”、“屯政之害十倍于前”的黑暗现实;另一方面,热情歌颂了革屯起义领袖“梁指挥明元,哀民众之痛苦,恨贪污之把持,乃毅然决然,挺身而出,纠合同志,成立革屯军”的勇敢精神和革屯军“旌旗所指,屯毒潜消”的磅礴气势,不失为一篇苗族人民的正气歌。
沈从文的《湘西》、《湘行散记》等可说是苗族散文的正宗。《湘行散记》是作者1933年冬天回家乡凤凰时所记下的关于途径沅水辰州一带的印象。笔调自然,感情深厚,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家乡的爱,对同乡的爱,对大自然的爱。
在《湘行散记》中,沈从文写到了很多的人物,这些乡民与水手都具有勤劳、乐观、勇健、淳厚的品质,一个个极其可爱。然而,由于时代的烙印,他们生活在闭塞落后的山沟,加上几千年的封建剥削和压迫,他们身上难免会有落后愚昧的一面。特别是对于那些水手们,作者既充满了同情,认为他们比风雅的绅士高尚得多,又对他们那种进烟馆、茶馆,进吊脚楼与“年轻的大奶子妇人”放荡一夜的不良习惯作了揭露,但在揭露中又饱含着作者对他们的悲悯之情。与此相反,沈从文在书中对“清党”,对跛脚什长却异常愤恨!这是一个曾经到江西围剿革命根据地,后来当奸商,在沅水上下游贩卖烟土的家伙。作者说:“我对他的印象异常恶劣,想起他就是个可以溃烂这乡村居民灵魂的人物,不由不……”是非爱憎何等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