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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鬼形象的塑造:《搬开山》

作者:张子伟 【字体:

苗族傩戏由于苗汉文化交流等多种因素,特别是分行当以后,大大提高了戏曲化程度,但我们仍可以从比较封闭的苗寨找到属于本原性的“活化石”,其人物形象的塑造也不乏其例。十二洞鬼代表了整个社会的主要层面,在这些人物身上,保留了民族的素质、民族的心理、民族的审美观与民族的世界观等方面的特质。现以傩戏《搬开山》为例:

 

这出戏再现了古代武士的戎马生活,再现了大祖先蚩尤征战时的头面装饰,体现了历代先民浓重的崇祖意识。

 

开山,又叫作盖山、砍山、界山。通常村民把所有的戏子面具都叫作盖山,哪个平时爱讲丑话,或是猛然脱口说一句丑话出来,人们便会说他“你又戴盖山了”,意为不怕丑,乱讲丑话——开山莽将在傩堂讲丑话是出名了的。他来傩堂的神职是替户主砍去天瘟地气。正如他所唱的“天瘟地气扫出去,天灾地难扫出门。天火地火扫出去,阴火阳火扫出门”。同他一起出场的开山小将则是替户主背天瘟地气的。

 

搬开山有好几种搬法:其一,开山大将、开山小将出场,在傩堂戏耍、舞蹈一阵之后,一人扮馗魁出场,堂内唱问,把小开山拉出堂,由开山大将一人于门外边做法事,这是继《探子出洞》之后,又一次于户外所做的法事。其二,只由大开山出场,穿衣戴帽于门外,把斧子放在傩坛上,双手各拿几张烧燃的钱纸,跳跃舞耍一阵,将燃纸抛掉,顺手取斧回门外敲门。他先作声明把丑话讲在前头:“哥兄老弟与六亲,亲朋好友听分明。不讲丑话神不爱,讲了丑话笑死人。”——完全为了娱神娱人。他常常把好话说成丑话,然后由帮师纠正。例如:

 

开山:(白)怪不得这家人不干净,你看堂屋之中,中堂里内,有个公狗扯母狗,扯来扯去一路走,我看得不惯,扎它两斧头,拖到外头去。

 

帮师:(内答)你张三哥又大错了,这是宰杀了的黑猪二口,白羊二只,鸡鱼四牲,你张三哥跳一夜是看了他才跳得起劲的。

 

开山大将是头上与脚上都长出双角的凶神。四只犄角集于一身的形象,在其他任何民族的傩戏中几乎都不曾有过。

 

苗祭师们并不认为这就是他们先祖的本来面目,而是对先祖伟大创造的纪念。脚上的一对角,是出于开路、开山的需要而装设的一对铁钩,大迁徙中的先民们攀藤援树、爬坡下坎,用它固定身子,安全可靠,如同现今邮电外线人员爬电杆用的镰刀形的带齿抓钩。而头上的一对角,一是出于与野兽角斗的需要而安装的金属角。土家族的原始戏剧《毛古斯》,每个角色的头上也用稻草扎出五只长角,据说那是为了吓唬猛兽的:“你只有两只角,我有五只角!”御兽吓兽,应当成为开山头角的一个造因。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造因,那就是对祖先蚩尤的纪念。前面说过,古代苗民的杰出领袖蚩尤,在与轩辕黄帝交战时,曾戴着头上长角的凶神恶鬼似的面具。笔者认为:蚩尤首创了中国的面具。中国傩戏的面具和后来的中国戏曲的脸谱是否同源于蚩尤戏?从前文的种种推断看,这种观点有一定的依据。除了上面两个造因之外,这对角还有御敌和攻敌的效用。因为那一对角并非兽角,而是形如兽角的利刃,在短兵相接时,可以刺向对方,致其毙命。

 

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从傩堂中看到蚩尤的本来面目呢?回答是肯定的。1988年,笔者组织全州傩文化普查时曾经在花垣县窝勺乡卧龙村苗族傩法师石元朝家中发现他跳傩时专用的法器——蚩尤棍。棍长一米六,下细上粗,枫木制成,顶端雕刻出蚩尤站立全身像。蚩尤戴法冠,穿长袍,留有长须,立于饕餮之上,面容安详,并非青面獠牙,头上长角。这应是在所有苗族坛班唯一遗留下来的蚩尤正面像。

 

 

来源:《湘西祭祖习俗》
日期: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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