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语言的濒危现状

土家族自1957年1月被党和国家确认为单一民族以来，人口一直呈急剧增长的态势，1964年第二次人口普查统计时土家族人口为524755人，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统计时增长到了2836814人，1990年第四次人口普查统计时猛增到了5725049人，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统计时更是达到了8028133人，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统计土家族人口达到了8353912人，半个世纪内土家族人口增加了7829157人。从1964年到1982年，土家族人口的年均增长率为9.8%，远远超过同期的汉族人口年均2%的增长率；从1982年到1990年的八年间，土家族人口的年均增长率为9.13%，也远远高于同期的汉族年均1.29%的增长率；1990—2000年，土家族人口的年均增长率也是4.02%，而同期汉族人口年均增长率仅为1.03%。（张军：《从母语使用人口锐减看土家语的濒危状态》，载《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当然，这样的人口增长速度不可能是自然增长的结果，而是社会增长也就是20世纪80年代初鄂渝黔边大规模的“土家族民族成分恢复”的结果。

而与土家族人口急剧增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土家语使用人口的不断减少。据徐世旋研究，土家语在1900年有40万人使用，1950年降至20万人，2003年更降至6.5万人。（徐世璇：《论语言的接触性衰变——以毕苏语的跟踪调查分析为例》，载《语言科学》，2003（5）。）而张军先生确认如今土家语的使用人口不会超过5万人。（张军：《从母语使用人口锐减看土家语的濒危状态》，载《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尽管学者们的统计估算都欠精确，但土家语使用人口的锐减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在20世纪50年代中央土家问题调查组撰写的《湘西土家语言调查报告》称：“永顺县第二区对山乡的土家人凡年满20岁以上的都会将土家话。……十多岁的能听懂土家话。在龙山土家聚居地区，土家人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会讲土家话……十多岁以下的小孩和老年人只会讲土家话而不会讲汉语，只有部分青年（主要是干部，或经常外出的人）会说土家话和汉语。”（阳盛海：《湘西土家族历史文化资料》，204页，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而仅仅过了不到半个世纪的岁月，如今且不说在鄂渝黔边的土家人中已难觅土家语的踪迹，就是在土家语保存相对较好的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龙山、永顺、保靖、古丈、泸溪五县，从20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使用土家语的人口也是在急剧下降。而就是在这几个县，据张军先生推算，2005年土家语使用人口也只有46267人，仅占土家族总人口的0.58%，而且“保靖仙仁乡、永顺和平乡双凤村、龙山靛房乡、坡脚乡，这些都是目前土家语保留最好的几个乡……在土家人口中，20岁以下年龄段的人基本上都已经转用汉语了。这说明80年代后新出生的人口对土家语使用人口数量的影响微乎其微”（张军：《从母语使用人口锐减看土家语的濒危状态》，载《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如今，土家族语言已经被许多语言研究学者列为了深度濒危语言，（戴庆厦：《濒危语言研究在语言学中的地位》，载《长江学术》，2006（1）。）“其特点主要是语言活力处于逐渐衰退之中，濒临消亡。其衰退不仅表现在语言使用人口大幅度下降、使用范围大面积缩小、使用频率急速降低、母语传承断代等方面，而且在语言本体状态上受转用语的严重影响，向转用语靠拢和趋同，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固有的基本特点。这是濒危语言的类型学特征”（戴庆厦、田静：《濒危语言的语言活力——仙仁土家语个案研究之二》，载《思想战线》，2003（5）。）。